2012年12月29日 星期六

我明白

我最擅長的是喜歡一些不怎麼喜歡我的人,更擅長的是懂得放手。都是訓練得來的,要受這種訓練,是種不幸,但能得到這樣的成績,也算是一種成就。

一個人談戀愛,最好的地方是可以選擇怎樣漂亮地開始,及如何漂亮地結束。一個沒有出現奇蹟的晚上,一如以往,我很平靜,像個智者,很瀟灑的說我明白。或者身經百戰的我其實早已知道答案,只是總是不捨得拋去那份重量;我不想讓自己再次經歷輕飄飄四處飄泊的感覺。但凡是借來的東西,都有要還的時候,我其實連不甘心都沒有資格,雖然當初我並不知道原來我只是借。這是最可笑的地方,跌倒了一次又一次,我沒有學乖,反而變得越來越笨;他們笑我,幾十歲人還能有這種少女情懷,我覺得是褒獎,還繼續任性地錯下去,自得其樂。還好我畢竟學懂了如何不讓自己跌得很痛。我不知道我的堅強是因為太愛他們,所以不想他們為我的傷難過,還是我太愛自己,然後一廂情願認為他們在意我是否受傷。

如果可以選擇,我真的寧願我不堅強,反正沒有人因為我的堅強愛我更多,但是似乎我又不可以不堅強,因為相信童話的人,在現實中總是需要很堅強。其實有很多時候,我知道我做不成公主,但是這種妄想一直沒法完全剷除,這才是真正的惡夢。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有人可以告訴我這不是妄想,但是在此之前,我只能說,我明白。

固執的,不只是毛巾

天氣持續潮濕,家裡的毛巾洗乾淨都來不及乾,於是媽媽拿來兩條新毛巾給我替換,但那不是我慣用的毛巾;近乎沒有經過考慮掙扎,我已經決定寧願用那尚未完全乾透的舊毛巾,都不願意用媽媽買的新毛巾,因為我不喜歡那薄薄的質感,也不喜歡那公仔,媽媽有點生氣,但我堅持她也拿我沒辦法。我自己覺得好笑,為甚麼我可以如此固執,珠如毛巾小事都不肯稍稍遷就。但正是如此,我更知道喜歡就是喜歡,即使它有瑕疵,我仍然可以繼續愛它,反而對於我不喜歡的,就算它的狀態多麼完好,我還是沒法接受。

最近追看 Mildred Pierce,講述大蕭條年代一個本來養尊處優的少婦,被丈夫拋棄後為生計逼不得已放下尊嚴做快餐店女侍應,其高傲的女兒鄙視她做低下階層的工作,但她竟然跟女兒說:「無論其他人、包括我、怎麼說,都不要改變你對事情的看法。」原來她也不容許自己從此只安於做一個女待應,她到快餐店工作只是為了學習怎樣開一家餐廳,女兒的態度正好提醒她不要忘記對自己的期望。

一條毛巾同樣提醒我,即使堅持下去開始有點累,或者其他人的說法不一樣,我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,我應該相信自己的選擇,繼續對自己所愛的一切固執下去,因為我是真的知道我愛的甚麼。

身教

星期五,難得我準時到達球場,場鐘響起,我推閘進入球場,兩個男童已經停止打球。我朝長櫈走過去,那裡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兩個背囊一個在看書的女童和一楝書,我心裡稱讚仍然穿上班服黑皮鞋的男人下班不忘陪孩子打球。我拿著一個手袋一個大球袋一件大衣站在旁邊等,男人和女人看看我,不慌不忙在說話,男童在喝水,男人著男童換衣服,而我繼續站在幾步之外等。衣服都換好了,連女人和她的孩子都走了,男人和他的孩子仍然悠悠閒在收拾,女童仍然在看書。最後教練過來了,男人才施施然帶著孩子離開,走的時候男人女人小孩也乾巴巴地看看我,即是大家都覺得那情況是突兀的吧?但是就是沒一個人提出他們應該讓出長櫈,因為他們訂場的時間已經到了,下一個訂場的人也帶同走難般的行裝到了,很明顯她需要放東西的位置,如果要喝水換衣服的話,球場外明明是有座位的。

教練問我為什麼不乾脆走過去把東西放在他們的東西上面,但是我不想他們只記得有個沒有禮貌的姐姐趕他們走,我不想他們來到這個世界見過的都是只顧自己的人,那樣他們永遠不知道甚麼是 be considerate。其實已經不只一次在更衣室/球場遇上這等家長,只嘆大人不懂身教,任你幾多栽培,下一代最學到的就是這種自私行徑。

愉快週末

星期六下午,想去太古坊森山大道的寫真展,進地鐵站之前,看見賣白蘭花的老伯。我常常在中環看到他,一直想光顧,但買給自己又有點無謂,終於等到這次機會,我看完森山大道就要去朋友的水墨畫展,白蘭花正好當小手信。我走上前問老伯價錢,他說二十塊錢兩包,我問:「一包呢?」他答:「十塊──不過很快就沒有白蘭花了,買兩包吧!」好可愛的老人家。我要了一包,把花捧在手心湊近鼻子嗅了又嗅,原來買花真的很浪漫,特別是老伯在中環賣白蘭花這件事情,本身就很浪漫。其實花點小錢買花給自己又怎算無謂?美麗人生就靠這些小道具。

買完花,去了太古。其實我很少到那區,太古城的樓價有著張牙舞爪的氣勢,原來真身溫文平實,不像那些冷冰冰的豪宅。走著走著,發現街上難得的不很多人,港島東中心對開一大片空地,襯得它像一件雕塑般有型。再往前走,有一排唐樓立在濱海街的石臺上,雖然殘舊,而且五金、廢紙回收等地舖林立,地方看上去卻出奇地整潔,從街尾回望,遠處的新式大廈托著五顏六色的五層高群樓,這個石屎森林煞是好看。

終於到了太古坊,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平日是不是都那麼優柔寫意的,幾家露天茶座令我想起未有自由行之前的澳門,可惜我沒時間在那裡閒一個下午。然而,路經本地攝影師梁芷恩的相展,也是一大收穫。那些在香港不同地方拍下的塗改液雙頭筆塗鴉,雖然都是見慣的到此一遊我愛你或歌詞粗口維修電器,但經攝影師收集整理後,趣味驟增。我在參觀的時候,梁芷恩本人還忽然出現,想不到是個嬌小樸素的女孩子。她介紹說那些塗鴉紀錄了塗鴉者當下最關心的人和事,是最真實的生活感覺。我聽了有點感動;現實是一回事,懷有大愛的人,總是在某個角度看到愛。

又終於終於到了森山大道的寫真展。看不明白。其實我是個門外漢,不過我相信他們說,每個人都有感應藝術的本能,只是城市人慣了麻木才變得遲鈍。這個情況就像一個從來只吃罐頭的人,一時間接受不了新鮮食物一樣。所以,即使未掙脫我味蕾上的陳年厚繭,接觸藝術依然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。

最後一站,我去了香港公園內的視覺藝術中心看朋友的水墨展。我發現朋友所謂純粹鬧著玩的作品,絕對只是謙虛而已。好奇怪,我的世界有點像 MIB,朋友個個看上去像是個普通人般,認識久了就知道很多都是臥虎藏龍,今次又發現一個外星人,實在很興奮。

走出視覺藝術中心,門口旁邊有株小樹,我為它拍了幾張照片。心情好的時候,普通一棵樹都覺得特別漂亮。這是我的愉快週末。